我比平时提早一个小时起床了

我比平时提早一个小时起床了，因为今天我要去摆摊，这也是我平生的第一次，难免有些紧张，睡不好觉，这种心情是可以理解的。下岗这么长时间了，还没找过活干，整天郁郁寡欢，无所事事，呆在家里真是无聊极了，真想找点事情做做，一来缓解一下家庭的经济危机，二来把我压抑的心情释放一下。可问题又来了，我是大事干不来，小事不愿干的那种。

“真拿你没法。”已成了老婆的口头禅。整天里只看到老婆奔忙的身影，心里就有点自卑、矛盾，不敢出手。难道就这样子破罐子破摔吗？

不，是男人就得像个男人的样子，主内是女人，主外才是男人打拼的战场。

市场经济容不得半点世俗和虚伪，于是，我决定到街头摆摊搞点小本生意。

首先，我得去选个恰当的摊位，因为是街摊，摊位又不是自己的，更何况抢占摊位是常有的事，有时还会干得头破血流。

我早早的就去了，我把一只马蛇皮口袋平铺在地上，上面压几个石头，就算是我的摊位了。认好后，开始回家搬货。货是现货，是下岗时厂里发不出工资抵债来的。这样也好，省得我又冥思苦想也想不出卖什么好。货是用手推车拉的，没人帮忙，也不忍心吵醒妻子。拉到摊位点，已是满头大汗，气喘吁吁了，所幸认下的位子还认我这个主人，没被别人占去。顾不上休息了，马上摆设地摊，看着那认真的程度，倒像是生活要从此铺开崭新的一页。一排排，一路路，花花绿绿一片。

货是摆好了，可还得有顾客来看来买，光靠摆得好看，没人来买又有何用。我在想，是不是也应该像外地人一样叫卖呢？管它了，豁出去了。

不管有没有熟人，我开始大声叫卖。是不是长久压抑的缘故，喊出的声音愣是大了点，活生生把我左手边摆摊的大妈给吓了一大跳。她以为我在骂她呢。所幸我讲的是中国话，地地道道的本地方方言，不然，被冤枉就来不及了。

也行，是我的叫声很陌生，很生硬吧，起初是引来不少目光的，瞧，背大篮子的，提提箩的，挎挎包的，坦胸露肚的，涂脂抹粉的，穿蓑衣的，蹬皮鞋的，形形 。初出茅庐，还算幸运，我这样想着。

移过来的人很多，货呢，依然有惊无险。可以这样理解：倒出了一火车的话，换回的还是别人的不屑一顾或者一毛不拔，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呗。固然没人买，可我还是不死心，依然叫卖着，向顾客解释着。而那些移动的目光呢，他们（她们）着实是看了一场不收分文的猴戏了。要不，他们（她们）为何看了之后，反而跑得更快，就好像我是强盗，是小偷，是市霸。其实，你们大可不必跑得那么快，我不会把你们不需要或不想要的东西硬塞给你们的。

太阳炎热地烤着、晒着，嗓子有种被烧焦的感觉，街上，行人依然。但随着我声音的低落，人们几乎已经无视我的存在了。难道你们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了吗？我在心里默默地祈祷，期待着有目光从我这边移过，哪怕是变异的。

无可奈何花落去，太阳的西沉，一扫我唯一的一点希望，第一次的摆摊破产了。

第一次摆摊，第一次尝试，我知道生活的艰辛和坎坷。

经过了一次，不说有多大收获，起码也学到一点点。同样是街天，跟上次一样，提早一个小时起床，然后去认摊位，然后回来拉货，然后……

今天街人倒是很多，可我不知是怎么搞的，一到街上，面对那些形形 的人流，就有点心虚，本来昨晚还好好地，没想到一面对那些人流，就像着了瘟疫，就像泄了气的皮球，哎，看来今天的生意又泡汤了。

罢了，罢了，不要过多的与自己过不去，“既来之，则安之”，就车摆货，也未尝不可。就这样，我以车兜为货摊，又摆开了架势，开始这一天的买卖。

“小鲁，你在干嘛呢，改行了？”

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，我恨不得化成水或是什么的，赶紧消失掉。

“噢，是你。”我抬起头，这才发现跟我说话的不是别人，而是我昔日高中时的老同学，还是同桌呢。

“小胡，啥时回来的，咋不早通知我一声。”我尽量掩住我的窘态。

“刚刚，请原谅我的冒然。”小胡说，在诧异的同时又表现出一脸的歉意和喜悦。“怎么你也搞起市场经济，是第三产业吧？”小胡接着说。“是的，”我说，“不过不是第三产业，而是第一职业，我下岗了。”

“下岗了意味着什么，日子要过，人要活，，没办法，是逼出来的，老同学。”

“锻炼一下也好，生活过得安安稳稳，未见得就是一件好事，老同学，慢慢来吧，好日子还在后面等着你呢。”

我发现他在说这话时表现出一身的轻松，挺乐观的，难道他一点都不在乎吗？我不知道他是在安慰我，还是在讥讽我，毕竟他在天上，我在地下。说我是君子也好，小人也罢，处在这个角度，能不多心吗？“好日子还在后面等呢”，如果这话在别人头上炸开，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样想，可是这话偏右烙在我的心坎上，我能做到没反应，才怪。如果是真心的安慰，那就是等待，是机遇，是创造，是未来。如果是讥讽，那就算了吧，虽然现在过得有点惨，没关系，相信吧，老天是饿不死瞎眼睛雀的。

“喂，你咋了，一声不响。”

我被小胡的问话惊醒，“不，没——没什么，你知道的，我向来就话不多。”我赶紧收起窘态。

“其实你也应该乐观一点，开朗些，硬梆梆的，怎么做生意呢？”他说，“下岗，这不是个人问题，而是社会问题，每个人都得面对，今天你下岗了，说不准明天就轮到我了，也不一定，是吧，到那时，我是不会有什么怨言的。”他接着说，“之所以我下岗了，是因为我不适合再干那行工作。

“典型的乐观派。”我插话道。

“本来就是嘛，三十六行，行行出状元，不是说嘛，天生我材必有用，既然这个工作不适合干了，那就找个更能适合自己干的工作痛痛快快地发挥一下自己的实力呢！老同学，生活是为自己过的，人生本来就很短暂，何必找些无所谓的烦恼来折磨自己呢。”

是吗？

难道不是吗？这下子，我真的无话可说了。

“老同学，我要走了，因为时间不允许我跟你再聊了，记住，别灰心，凡事事在人为嘛”。小胡走了，我的心也跟着他走了。

第二次摆摊，货虽然没卖，可我觉得，今天没白来。因为今天的收获可以说用金钱是买不到的。

谢谢你，老同学，希望下次到寒舍小酌。我心里就这样轻松地想着。

突然，又是一个晴天霹雳，吓死我了，这一次，不是什么熟人，而是雷鸣。我抬头一看，哇！乌云叠成几层，黑压压朝头顶罩下来，快要来猛雨了，我推起推车，飞快地往家赶。

就这样，结束了第二次摆摊。

日子似乎一天天毫无人情地从黄历上翻过，我也越来越觉得生活担子的重量。经过了上两次的摆摊，我懂得了赚钱不易，艰辛中我学会了坚强。相信自己吧，我会全力以赴，把生活打磨成我想要的棱角。

我又去认位子了，还是一个马蛇皮口袋，上面压几个石头，完后，照例回来拉货。

这一次，手推车上除了货，多了几根竹竿，还有毛巾，毛笔，水壶，红纸之类。就像演剧人拿道具一样。熙熙攘攘的街人，形形 的目光，自觉不自觉朝我这边移动。我乱中取静，耐心而又有条不紊的摆设着我的摊位。

人们常说：吃惯不如见惯，见惯不如做惯。平常见得虽然不少，但实际操作起来也不见得就顺手。特别有一些可看但不宜提倡的标语广告，如什么大放血，跳楼价，含泪价等等乱七八糟的这些，既影响市容街貌，也不雅观。作为一个有环保意识的人来说，他们既不会去做，也不会提倡别人去做。我呢，也一样。

不过，我对我的货摊倒是也设计了一番的。喏，以车为货架，车两端各绑一根竹竿，竹竿上面横栓一根，左边挂一牌子，上面写道：“今天存货不多，请速”。右边也挂一牌子：“大出汗”。再于横杆中间挂条毛巾，旁有纵幅一条：“毛巾代表我的心”。就这样，全部布置完成后，我开始等待着我的第一笔生意了。

“老板，这件衬衣卖多少？”一个穿横条T恤的年轻小伙问道。

“你是我今天面对的第一个顾客，算我打本卖，八块钱，拿去吧。”我爽快的答道。其实，我知道我已报错价了，但为了珍惜我今天面对的第一个顾客，我不能出尔反尔，错了就错了吧。

“八块钱，太……”

还没等年轻小伙把话说完，我就急忙插话道：“不贵，你看看这布料，这缝工如此……。”

“不，我的意思是这衬衣卖这价太便宜了吧，看来你不适合做生意。”这年轻小伙补充道，原来如此。“好吧，就这个价，拿我三件，二十四元。”

我心里暗暗叫苦，每件衬衣赔了两元。但尽管赔了本，我还是挺高兴的，因为这是我学会做生意要迈出的第一步吧。这之后，生意来了，第二笔，第三笔……反正，我已经记不清了，忙得不亦乐乎，是赔是赚，我已不再管他。

货已卖得差不多了，我才发现毛巾的水干了，我赶紧拿下来淋湿了又挂上去。恰好，这时有一个大款模样的中年汉子闯入了我的视线，他走过来了，在我的摊位前面停下，莫名其妙的左看看，右看看，上看看，下看看，而后干脆盯住我不放。就是不吭一声。我有点急了，不是我觉得奇怪，就是旁边的人也觉得奇怪。

“小伙子，”中年汉子终于发话了，“你干这个是不是大材小用了！”

我给他这一问，更懵了。

他又接着说：“你这条毛巾的用意何在？能透露点消息吗？”

嘘，我终于大大地吸了一口气，搞了半天，原来是问这个。“当然，”我答道，“你想知道吗？”

他默默地点了点头，很诚恳的样子，表示急切地想知道。

于是，我就侃开了。

“其实，这条毛巾嘛，”我说：“也没多大用意，纵幅上写的‘毛巾代表我的心’，最主要的是那滴溜的水，可以这样说吧，那水就是我的汗，我的泪，我的心血。我的劳动，就是用我的每一滴汗，每一滴泪，每一滴血换来的，劳动本身就是一种付出，而付出之后有没有回报，就看流的汗，流的泪，流的血有没有回报的价值；另一方面，这种设计它既不影响市容街貌，同样也能达到我的目的。”

“谢谢你，小伙子。”中年汉子礼貌地插话道。

“没关系，这是我分内之事，应该的。”我说。

最后，中年汉子干脆把剩余的货也全部买了，他说：“耽误你做生意了。”

再后来，我还一直摆摊，照样设计着我的商业广告，同时，我也打听到，那个大款模样的中年汉子是一家创意广告公司的老总，专门搞室内装潢，室外广告体型设计，很吃香的。

共 891 字 1 页 转到页 【编者按】文中的我因为下岗，想自谋生路，于是想到了摆摊。我从一次次的练摊经历中吸取经验，从赔本买卖的服装开始，又别出心裁的打广告，幸而遇到一位老板，他在听了我的一番演说解释后把毛巾全包了，这也激励我继续练摊的决心。小说用第一人称，描述出练摊的艰难，让读者看到一位在风雨中、烈日下，有担当的男人形象。他自食其力，辛苦奔波，却也从中获得乐趣，继续努力。问好作者，感谢赐稿江山短篇。期待精彩继续。【：宇蓝】

1楼文友： 21:49: 5 作为一个下岗的男人，能在风雨中坚强的练摊，为他的精神点赞。

问好作者老师，感谢赐稿江山短篇。期待精彩继续！

回复1楼文友： 2 :16:27 谢谢老师，你的鼓励就是我前进的动力。

2楼文友： 05:29:47 该文是我心中的佳作，也许是我的审美观不同，我看到了远方文友作品的亮点，也看到了作者深厚的文学功底；红豆虽闪光，没红豆并不影响作者的荣誉，远方的文友不为红豆去恢心。江山文学是育文学新人的大学校，我们携手前进在江山文学大道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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